第286章 往事如梦
魏天成知道到了全盘托出的时候了,就把王二驴割了魏家两个男人,又被判了十五年的事都说了,陈⽟婷五雷轰顶一般懵懂了好久,哭着叫道:“魏天成,你为什么以前瞒着我?你是什么居心?”
魏天成尴尬了一阵,狡辩说:“⽟婷,我有什么居心啊?找王二驴借种是我愿意的,我每夜都看着你们⽇,我还能有啥居心?我不告诉你他出事了,我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怕你知道了着急上火,对孩子不好!”陈⽟婷

本听不进去他说这些,就不顾一切地问道:“我要见王二驴,你告诉我,他关在那个监狱里?我要去见他!”魏天成一阵醋意和恐慌,叫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去见王二驴算怎么回事?你是他什么人?
那样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就露馅了吗?你脑子有病啊?”“我才不管那些呢,暴露就暴露,我就是要见他!”陈⽟婷冲动地叫道。
“⽟婷,你要冷静地想一想,你因为去看他暴露你们的关系,有什么好处吗?王二驴要做十五年牢的,就算你离开我,你们还有可能吗?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陈⽟婷此刻什么也想不清,她只想见到王二驴,但她知道没有魏天成的同意,她也是很难的,就缓和语气,说:“我也不是想和他怎么样啊…我是出自良心的,你想想,我知道他出事了,连一次都不去看他,这说得过去吗?”
之后,又进一步说“天成,我就算去看他,也不会暴露我和他的关系的,我不会怈露借种这个秘密的,我知道怎么办!”魏天成见她还是执意要去探监,就更加不痛快,说:“我也不知道他关在那个监狱里,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陈⽟婷固执地说:“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我自己会打听到他在哪里的,我一定要去看他的!”
***那是一个夏秋之

的一个

暗的⽇子里,街边的树木虽然依旧

着深绿,可有几片叶子的颜⾊依旧变暗,边缘已经有些褶皱,显然,这样一个初秋正悄悄地降临在季节的脚步里,也降临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
季节在悄然更替,而每个人的命运的轨迹也在冥冥中发生着或大或小的微妙变化。比如说,我们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某一条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每一个写満故事的心灵里。
这一天的四平火车站不像往⽇那样车来人往,并不是繁华因为什么散去,而是被一阵紧张的气氛疏散到四面的角落里。
这是因为三辆被荷

实弹的警卫押送的载満犯人的轿车开进站前广场,车站一下子变得宁静了。警卫人员迅练有素地四散开来,戒备森严地封锁了所有路口,⾝穿囚服的犯人从车上鱼贯地走进车站,走进站台。
那些犯人神态各异,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忧郁,惊觉,好奇,诅丧。没有人喧哗,没有人闹事,犯人顺从地走进停靠站台上的两节由武警人员严加看管的车厢。
这是从四平市各个看守所和监狱里集中的犯人,他们今天要离开四平,押解到省城常舂北郊的一个劳改大队服刑改造,王二驴就是其中的一名犯人,王二驴头发已经是光光的。
一⾝蓝⾊的

前戴着⻩杠的囚⾐,脚上蹬着一双已经很旧了的⻩军胶鞋。显然,无论从⾝体和面庞,王二驴都相对消瘦了一些,但健壮的⾝躯依旧不失往昔的

拔,丰健,有力。
面庞倒是由原先的紫红变得苍⽩一些,但⾼

鼻梁上的那双锐利闪光的眼睛里,更增添了几分坚忍,沉着和冷峻,他可以淡定地看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儿,季节里的每一处舂花凋谢,每一处秋草枯⻩。
上车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个还算得上他家乡的城市,他是不是在望渴在散到四处观望的人群里,对视到一张

悉的面孔,一双

悉的眼睛?但那样的想法是徒劳的,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也没有认识的人。
旮旯屯的树梢他是望不见的,就像以往打工在异乡的城市里望不到家乡的树梢一样失望,哪怕此刻空中飞过一只孤雁,他也可以假设是家乡的音信,但此刻的空中,除了飞渡的

云以外,什么也没有。
他转回⾝来,随着鱼贯的拥挤人流上了火车,火车缓缓地开动了,在人群远远的,惊悚地注视中开动了,那哧哧哐哐的声音似乎在残酷地碾庒着每个人此刻躁动的心灵,王二驴依着窗口。
看着他不太

悉的却是很亲切的城市城渐渐远去。天空是

沉的,大片大片的

云从铅⾊的天空翻滚涌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天空,此时这样的庒抑和沉暗已经忍残地吻合此刻的心境,火车在车厢里的寂静中隆隆而去。
人生真是变幻无常,就如苏轼一首诗中所写:“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王二驴这是第二次从监狱被送往本省唯一的一个劳改队。
这样的情形两年前就有过,


滴,他的人生真是不可思议,什么都可以重复,难道坐牢劳改也可以重复吗?和两年前是相同的情形。
不同的是季节不同,那次自己被送来应该是炎热的夏季,而这一次却是景⾊衰落的初秋了。还有不尽相同的是,上次是自己被冤枉的,判了三年徒刑,那次他心里是充満希望的:三年很快过去,自己还会大展宏图的。
可是这次,他的心里却充満了无限的

霾,这次自己真的犯了罪,把魏家两个恶

的二老给割了,这次可不是三年那么短暂了,是十五年。
十五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呢?他屈指算了一下,自己出来的时候已经四十五岁了,到那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但王二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后悔的心绪,还是总因为利刃割了魏家恶虎孽

的壮举而痛快淋漓,但作为一个踌躇満志的男人来说,无限的感触还是难免的。
一个月前他还在京北奥运村的工地上和工友们憧憬着奥运会开幕的盛况,一个月后他又噩梦般地被关四平的监狱里。昨天晚上他还在监牢里和二老狠较量着你死我活,脸上的拳痕还在隐隐作痛,今天又这样踏上了去异乡劳改途中。
人生无常,世事无常,几起几伏间生命的⾊彩正有什么悄然脫落?夏末秋初的东北大原野,葱绿之间已经泛着点点萧条。
那是不易察觉季节印痕,岁月印痕,心灵印痕,那是无以伦比的感伤和惊怵,那是离人,行人,路人都有过的天涯之夙。
那是季节风划过的醒目痕迹…车轮有节奏的隆隆滚动,一如他在车间里听到的机器轰鸣声,在装载了百余名犯人的车厢里,在持

警卫虎视眈眈的扫视中,他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对愈走愈远的往事的伤感,眷恋与回顾。
往事如烟,往事如梦,一如家乡⿇雀掠过⾼⾼的树梢,一如妹妹们娇娜俏丽的⾝影翩然过往他嘲热的视线,一如⺟亲望穿秋⽔般两座魂牵梦绕的灯塔…但王二驴还是想着这场噩梦,这场预料之中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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